外泌體(Exosome)作為一種細胞間通訊的奈米級囊泡,其在免疫系統中的應用日益受到矚目。從早期被誤認為細胞廢棄物,到現今被視為免疫調節與疾病標誌物的重要媒介,外泌體已然成為精準醫療與再生醫學的新興核心。本報導將系統性的剖析外泌體於免疫學中的機制、應用與臨床前沿,提供讀者一窺此領域的研究熱點與轉譯潛能。
細胞「快遞員」誕生:免疫應答、疾病傳播與修復機制,大展多元潛能
在 1980 年代,外泌體首次於網狀紅血球成熟過程中被觀察到,當時僅被視為人體代謝的副產物。然而 1996 年的研究發現,B 細胞釋放的外泌體可攜帶主要組織相容性複合體第二型(MHC class II)分子,並活化 CD4+ T 細胞,徹底改變學界對外泌體的看法。今日,外泌體被證實能夠攜帶蛋白質、脂質、核酸等多樣生物分子,在局部或遠端器官之間進行高效通訊,其角色堪比「細胞信使」或「分子郵差」。
外泌體的生成主要來自內體系統(endosomal system),經由多囊泡體(MVBs)形成並融合至細胞膜後釋放。這一過程涵蓋 ESCRT 依賴與非依賴兩大路徑,突顯其生成機制的高度調控性與冗餘性。此結構性特徵,使其在免疫應答、疾病傳播與修復機制中皆展現多元功能,奠定其在免疫醫學上的重要地位。
免疫調節雙面刃:「促炎」與「抗炎」二元並存
外泌體的免疫功能呈現出明顯的二元性。源自樹突狀細胞(Dendritic Cells, DCs)或病原刺激細胞的外泌體,攜帶 MHC 分子與共刺激分子,可直接活化 T 細胞,觸發抗原特異性應答,並在癌症免疫治療中展現應用潛能;此類 DC 來源外泌體(Dex)可視為一種非活體的「免疫突觸」,具備開發成「即用型疫苗」(off-the-shelf vaccine)條件。
與此相對,腫瘤來源外泌體(Tumor-derived Exosomes, TEX)則攜帶免疫抑制分子,如 PD-L1 與轉化生長因子-β(TGF-β),不僅能抑制 CD8+ T 細胞與自然殺手細胞(NK)的細胞毒性功能,更可誘導調節性 T 細胞(Tregs)與髓源性抑制細胞(MDSCs),形成促腫瘤的免疫抑制微環境(Tumor Microenvironment, TME)。這種促炎與抗炎的功能切換,不僅取決於來源細胞,亦深受其生理與病理微環境所調控。
「癌症疫苗」、「自體免疫調節」與「液態活檢診斷」三管齊下
在癌症免疫治療方面,Dex 疫苗已於多項臨床試驗中證實其安全性與誘導抗原特異性免疫反應之能力。異體來源 γδ-T 細胞外泌體更展現出與自體來源相似的效果,為疫苗標準化製備打開可能性。此外,工程化外泌體技術亦正在發展,可精準攜帶 miRNA 或藥物重編程腫瘤相關巨噬細胞(TAMs)與抑制癌症相關纖維母細胞(CAFs)。
自體免疫疾病方面,間質幹細胞(Mesenchymal Stem Cells, MSCs)來源外泌體展現出優異的抗炎與免疫平衡調節能力,已於類風濕性關節炎(RA)、移植物抗宿主病(GvHD)等疾病模型中取得正向結果。其非活體、低免疫原性、高穩定性與屏障穿透力,使其成為理想的「無細胞療法」(cell-free therapy)替代品。
最後,作為「液態活檢」(Liquid Biopsy)媒介,外泌體中的 miRNA 與表面蛋白日益被視為診斷與預後的生物標誌物(biomarkers)。例如,胰腺癌患者血漿中外泌體 miRNA 組合能有效區分早期病變;而血液中外泌體 PD-L1 則可用於預測免疫檢查點抑制劑(Checkpoint Inhibitors)之治療反應。
外泌體研究的迅速發展象徵著精準醫療的未來趨勢,其多功能性、穩定性與可工程化潛力,將可能顛覆傳統細胞療法與疫苗設計邏輯。未來挑戰在於如何標準化其製備流程、明確分子機制並有效臨床轉譯,朝向「訊息可控」、「作用可預」的治療與診斷新時代邁進。